法国作家罗兰曾说:“生命不是一个可以孤立成长的个体。它一面成长,一面收集沿途的繁花茂叶。它又似一架灵敏的摄像机,沿途摄入所闻所见。每一分每一寸的日常小事,都是造就人格的纤维。环境中每一个人的言行品格,都是融入成长过程的建材,使这个人的思想感情与行为受到感染,左右着这个人的生活态度。环境给一个人的影响,除有形的模仿以外,更重要的是无形的塑造。”由此可见一个家庭的家风影响着孩子的内外品质,对决定他的思想和行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可以说,在我的成长路上,父亲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,也是潜移默化的。
父亲是一名医生,从小我就愿意跟在父亲身边,天天跟着他上班,耳闻目睹,用心体会,使我对父亲的医风之端正,学术见解之超前,更是由衷钦佩。
由于天天跟着父亲的关系,我也了解了父亲对于诊疗上有几个特别鲜明的特点。
一是眼里没小病。即使患者来时说:“我就有点感冒,挺了两天没好,来开点药吃。”只要是初诊,父亲也绝不会直接给他开药,一定四诊合参,仔细辨证,才能开药。父亲告诫我说:“无论什么病都是越早期发现,越容易治疗;好多大病,包括一些癌症,发病初期的症状,都与感冒很相似。病人不知,医生不能不想到;确实是小病,就要给人家治好;万可因为自己的粗心,漏了大病或者让小病演成大病。”
二是小方治大病。父亲在治病时,从不会病人想要啥药就开啥药。父亲告诫我说:“中药都是宝,关键在用得对症。是药三分毒,中西药一样。非用不可,不可过量,更不可滥用。现在临床上对抗菌的使用太随意,后患不可预料,你可不要犯这类错误。小方、偏方也能治大病,为医者平时要用心收集。”他还给我举了个例子,说他从一本日本人写的汉医书中看到一个治鹅掌风的方子,只一味药——薏米100克,煮了分三次吃,连吃几剂就能治好。前些天,他还真遇到了一个这样的病例,也是到处治没治好来的,他就用这个小方给治好了。
三是仿古不拘泥。我给父亲抄方发现,每方都有出处,又不与古方完全相同,总会因人、因病、因症,或加或减,略作改动。比如龙胆泻肝汤,父亲既用它来治疗肝经湿热,肝炎初期,又用它来治疗高血压、宫颈糜烂、妇女白带过多,还用来治疗结膜炎、虹膜炎和肝热耳聋、耳鸣症。还听有的患者说:“我原来找的那个大夫,开的方子和老大夫的方子只差二三味药,可吃这个方子就好使,吃那个就不好使,真是怪了。”父亲告诉我:“这是因为大家对病因、病理的判断相同,但在辨证分析、用药经验上有差别。认证,在中医来说,是最见功夫的事情,也是你学习上的难点!”
四是敢于说实话。能治就说能治,不能就说不能,说能了治就一定会给病人治好;而且好治就说好治,难治就不难治。如果好治,一定会清楚告诉病人几副药能好;如果难治,也会告诉患者大体要用药多长时间。如果父亲说他不能治,一定是碍于区医院的抢救条件有限,强留下治疗对病人不利。如果病人尚有抢救可能,一定会告诉病人赶紧到哪儿去治。如果病人已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,父亲还能准确说出病人还能再挺多长时间,死前哪些事还来得及做,哪些已来不及了,让逝者走得有尊严,让生者不妄费精力、财力。“爸,你是凭什么断生死的?而且连时辰都知道?”父亲告诉我:“当然是综合所见得出的结论,但主要是凭脉象,脉象是人生命力的指针。指针都只是在那颤动了,钟当然要停了。人也是一样,一现死脉,救之无益,病人遭罪,活人受累。”这样的观点,极似现在一些人的主张,可那是二十多年前,而且父亲在临床上也是这样处理的,从没有过医患纠纷,得到都是感激与赞佩。
前段时间回家时,遇到了一个初中同学。大家十多年没见了,见面便开始聊起了十多年前的初中生活,他说,中考前,他得了结肠炎,每天腹泻,大便带血,人都挺不住了。市里几个大医院都跑遍了,药也吃了,针也打了,就是不好。还是我知道了,对他说,“我带你找我爸看看吧。”带到他看的。父亲给他开了个方,还告诉了他一个偏方。他吃了几副汤药,就不泻了,又按父亲给他的偏方,用食疗办法养,这才彻底好了,没有耽误中考。本想等到接了入学通知书后,到我家谢谢我父亲,没想到我接到入学通知书比他早,等他找我时我已去报到了。之后,一直没有和我联系上,可这件事一直记在心里。我把曾带他找父亲看病的事,早就忘了。可听他这么一讲,我却深深体会到了,好医生会常驻在患者心中。
这就是我父亲——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医大夫的故事。他做人坦坦荡荡,实实在在,对待病人一丝不苟的原则已经深深影响了我。如今,我不管周围环境发生怎样的变化,不变的是自己一如既往的追求;我希望自己专注和果断,纵使不能像雄鹰一样搏击长空,也要如大雁般拥有翱翔的天地。(莒南县 王涛)